「鋼琴師和她的情人」
如果電影一開始,女主角(艾達)的先生就盡心幫她搬回鋼琴,如果她先生最後沒有頓悟艾達想要的就是回到男主角(喬治)身邊,而是堅持留著(監禁)這個太太,或者根本就是把艾達逐出家門,不管是哪個結果這部電影都不成立,與其說影片描述當時的封閉社會對女性的束縛,不如說導演從壓抑的氛圍下窺探女體,而包裹、壓抑也更突顯女性身體線條、慾望交會的美感,女體誘惑引人,也更是藝術。
影片的符號
「衣服」是所有禁忌的門,在電影開始,母女睡在沙灘上,他們用艾達的襯裙搭帳棚,而喬治突破艾達心防的方式,也是鑽進襯裙,用手指碰觸艾達襪子破洞所露出的肌膚,試探性的碰觸可以從艾達的琴聲知道那讓她撼動。
喬治的求愛是緩步浪漫的,導演用一幕幕漸漸脫下的衣服,直到喬治裸身在鋼琴前,讓我們看到他毫不修飾的慾望,而喬治漸次要求艾達脫下一件衣服,但卻僅止於肌膚的碰觸,情慾緊繃到最高,直到艾達習慣有喬治的聆聽,也習慣他的注視,跨越艾達禁忌的方式,是情感和慾望的爆發。
而艾達的先生發現她和喬治的外遇,也是從木頭門縫中偷窺知道的,他看到兩人一件一件脫下衣服,甚至看到艾達對喬治說話,沒有衣服包裹的情感,卻是親密自在。
「鋼琴」是艾達發聲的方式,琴聲和女體流動的線條,贏造屬於女體的陰柔,導演用琴聲和手語讓女體看、聽,是藝術的極致。鋼琴襯托艾達,但鋼琴也是艾達心裡所負載難以拋去的傷痛,我們不一定瞭解收在鋼琴裡的愛怨情感,但卻是艾達生命中重要的一部份,她帶的它生活、移動、呼吸、教育下一代,然而,任一個旁觀者如果在艾達初到陌生地的處境,都可能做出跟她先生同樣的決定,先拿重要衣物、物品,再回來搬鋼琴!但鋼琴卻幾乎是艾達唯一在意的物品。
對立的世界—男vs女
男女主角在琴聲之下交流情感和慾望,但在艾達和她先生的世界,卻是完全沒有交集的對立,如他無法瞭解堅持不說話的艾達需要靠琴聲來傳達情感,對鋼琴的依賴迫使艾達在餐桌上刻琴鍵,但她先生卻解讀為怪異、有問題。
最讓人震撼的是先生在憤怒下砍斷艾達的手指,並送給喬治,他安慰艾達的理由是「我只是剪下你的翅膀」,他似乎慢慢意識到艾達對手指(手語和彈琴)的依賴。
最後他終於讀出艾達的心意,卻是經歷了「愛」和「渴望」的過程,當他極度尋求認同,渴望身體接觸,他才理解艾達的堅持。
男vs女的交易
這是男女主角最早開始交流的方式,喬治以彈琴的機會交換艾達的身體,如果把身體視為物品,這是個以物易物的交易,但是身體的主人是艾達,鋼琴的主人也是艾達,喬治握住鋼琴的所有權,支配艾達的「意志」,這樣一說整部片的意境就沒了,喬治也變的齷齪,但是吸引我們的,卻是對性的想望和窺視,還有在男女關係中權力的支配,雖然我意識到喬治在性關係開始的支配,但是我仍享受這種支配,很奇怪,並沒有人教導在性關係中男女地位象徵權力地位,但是一旦影片傳達這種訊息,我還是像被催眠一樣,如同期待男生要比我高、有足夠擔當一樣,也讓男性來征服女性吧,即使這是一個交易。
但是同時艾達並不掩藏她的慾望,慾望流洩於男性身體(不論丈夫或喬治),但是情感有其專屬性,不容褻瀆。情感讓交易顯得可笑,即使是因為交易促成這段情感。而情感之重,人們卻不斷用理性交易來衡量。片中的原住民在人我界線上的規制並不明顯,從他們的穿著、朋友或親族之間隨性談天、男女可以衣不蔽體在溪邊洗澡,跟白人的世界,充滿黑色、晦暗、緊裹身體有強烈對比,身體/性語言暗示著污穢,如艾達的女兒在溪邊原本已經漸漸接受原住民的遊戲、語言(學原住民小朋友抱著樹做撫摸、親吻的動作,卻被爸爸抓回去說這樣對樹不禮貌,要對樹「道歉」),小朋友從對身體沒有界線、自主意識,漸漸接受白人的文化世界,在她還不能分辨對錯的時候,爸爸已經強勢的告訴她性語言「是錯的」,而這也讓小朋友做出她認為是對的幫助爸爸的行為,但在旁觀者來說卻是告密的舉動。
白人/資本主義模式的世界用理性交易的方式建立具有自主意識的王國,這個王國用我們可以辨識或不能辨識的方式來蠶食自然世界,雖然資本主義經濟有著促進人類進步的優點,可是卻很容易忘了人類生於自然、長於自然,包括男性、女性身體曲線的美感、彼此互相吸引的慾望都是自然,而在對立的世界,卻需要用偷窺的方式來獲取滿足,本末倒置了我想。
「金髮尤物」所呈現的新女性
我很喜歡這部片,簡單易懂,而且看完總讓人熱血激昂,雖然這部片所呈現的女性還是父權眼光下的條件!
女主角是個熱愛美容、美髮、化妝、健身,也主動表達想法、追求男性的女性,為了心愛的男生進入哈佛法律系唸書,希望可以跟這個男生「共同成長」,也就是一般人常說的「花痴」。但是這個男生卻是個靠關係、心意不定的人,他有未婚妻,卻同時跟不同女性曖昧。
這部片並沒有主要男主角,卻有行為各異的男性角色,除了上述的大學男生,也有表面正直私下卻期待用性關係來交換雇用條件的大學教授,還有溫柔體貼、也有肩膀的律師助理,作女主角最後的依靠。
女性角色在現時有了不一樣的詮釋,過去女性沒有自主表達的權利,意見也不被重視,單身男性就是要找老婆填補空缺,這樣才算是完整,而女性從事的以家務為主,為了貞操、婦道等約束把身體包裹起來,自主是從屬於家庭之下。
現代女性則是有著過去的影子,如對「軟性」事物的喜好,像美體、容貌、重視人際關係等,也有對「硬體」世界的主動性,如追求知識、參與公共活動、表達意見等,而「金髮尤物」女主角的特色就是將兩者合而為一,成為有自主、也有個人價值追求、興趣追求的理想範本。而女主角的美感是來自主流:金髮、豐滿、善裝扮,女主角的愛情是來自好萊塢式的浪漫:深情、穩重、有學識、有地位。這樣的安排—女性真的自主嗎?片中並沒有回答一個外貌不出色、不善裝扮、不善表達的人是否也能獲得翻轉的人生,它只傳達一個訊息:有志者事竟成!只要你肯做,也會像女主角一樣漂亮、受人注意、有成就,然而個人努力是一回事,我們不得不承認包裝、行銷是必要的,不得不接受主流是最快、最容易的管道—不管任何事。
性別的角色印象的確在轉變,從前一部電影「喬治」就已經顯現另一種男性面貌,重視女性、重視伴侶的需要,而這部現代喜劇的男性,或許有2/3承載著男性優勢的光環招搖撞騙(或說保護女性),卻還是有1/3的男性像喬治一樣,立於平等視野欣賞女性。只是女性們如我,也不知不覺被這樣的浪漫愛情給催眠,一方面期待在現實生活中有這樣完美的角色,一方面又深刻知道電影是呈現現實生活的不完美,這角色無可期待!
兩部電影相較,「鋼琴師與她的情人」顯得深刻些,它不只是說男女、束縛、對立,導演還更進一步傳達女性的自我突破,艾達決定把鋼琴丟到海裡,對艾達來說,過去以死,琴音早已存在她的腦海,成為她的一部份,但丟掉過去才有前進新生的可能,這丟掉是對自己、對外在的束縛,還有女性為自主堅持的一大步。
「鋼琴師和她的情人」的結局有著超現實感,我很喜歡最後艾達說的那段話: